芙蓉為裳

噗嗤一声摔回来!

【 琅琊榜 】[ 蔺靖 ] [ - 旅 - ] (5)

-、狗O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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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后,果然如列繆所说的一般,天空中升起了星斗。沙漠中的星辰果真特别大,又亮堂,连远处的沙丘都被照得金黄一片。

列繆撤下蒙面的布巾,他现在只要一说话便能带出一口白气:“没见过吧?金陵城里头可没有这样的景色。帝都老爷们忙着花天酒地,醉红楼上头的灯笼亮的,能把整块天的星星压下去。”

老兵们用下午买的酒来御寒,萧景琰不肯,只死挺着。

他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但是谁在乎呢?

只是往玉门关往外走了半日,但总有些地方不同了,他跟着列繆走了快两个月,这是从林燮手里头走出来的将军,治军的方式和赤焰军很像,不过又有些不同。

林燮治军讲究规矩,就算是手下的一个小兵举止也像是御林里头的官家子弟。

他从金陵出来的那一日,当今的祁王亲自来送——他刚刚从金殿出来,还穿着宽大的朝服,骑一匹快马,追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追上了萧景琰。

名满天下的贤王此时显得有些狼狈,袍袖沾了灰层,他拿着个包裹,先递给萧景琰,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萧景琰放慢了马,两兄弟一路走一路说。

他急着表功,又不想在皇兄面前显得太鲁莽,只挑着今日新认识的人慢慢给他讲解。

“列将军我见了,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小殊叫他叔叔,我以前居然是不知道他有这样个叔叔。”

“林帅的儿子,我大梁的军中,恐怕是谁都能叫一声叔叔。”祁王打趣他:“怎么?你羡慕他?”

“没影的事情。”

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两人渐渐的慢了,萧景琰抬头,瞧见前面一字“列”战旗在拐弯出倏然不见了,才停了马。

“再往前就要出京郊,都已过了望亭百步。”他顿了顿:“皇长兄请回吧。”

萧景禹在一派暮色中看着他。

带着点不舍,又有些欣慰,他扯了扯马。谁知道今日选的这一匹,刚刚成年的公马,瞧中了路边的野花,哼哼唧唧的不肯走。

萧景琰以为是他舍不得自己,又有点别扭,踌躇再三,走上前来,跨坐在马背上支起腰背,张开双手别别扭扭的——抱了一下自己的兄长。

萧景禹被吓了一下。

萧景琰的马一低头,也瞧见那一朵红灿灿的小野花,一张嘴,囫囵给吞了。

只留光溜溜一支小杆,迎风孤独的摆了摆。

萧景禹拍了拍他的背:“下次再见你,说不定你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萧景琰张了张口,他想说不会的,又警觉这一股离思。

第二日他从军帐中睁了眼,瞧不见雕花的床栏,只闻见一股柴火味。有兵士走进来:“七皇子,您是出去吃早饭,还是端进来?”

他答:“出去吃。”

列繆的行军很快,不似赤焰军一般军容整洁,但他行军很快,第一日萧景琰有些吃不消,没说,但昨日睡下之后只觉得胳膊和大腿一阵阵酸疼。

他们人不多,一百来人的小队,空地上支起柴火,萧景琰到的时候已经起了锅,他分到两块馕,一碗肉汤,油纸裹了两块腌肉——也还是将军特别交代的。

腌肉咬下去带着浓浓的腥味,他干呕了一下。

静妃是江南人,手艺清淡偏甜,他骑不惯这军中的战马,也睡不好军中的帐篷,连吃食都是不合心意的。

 

列繆的肩膀被打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左边没人,于是右边又挨了一下。

那人说:“这个小子性子倒是不错,能忍能抗,可惜了是个皇子,放在你手里头,三年保准成个样子。”

列繆道:“都说了是皇子了,怎么能到我手里头,林帅去南边时特意交代,让看着点。”

那人道:“合该他是要来捡现成的?这你也能忍?”

“不能忍?不过我官没他大,功夫没他好,只能咬牙硬忍。”

那人夸了他一句“铮铮铁汉”,蹭了他半个馕两块肉,便又不见了。列繆早习惯了这人的来去自如,也懒得问他是要做什么去,假惺惺的问了皇子几句可还习惯,吃的如何,住的又如何。

萧景琰只答:“一切都好,列将军不必多方顾忌我。”

 

如今的萧景琰也不嫌随军的肉干不好下咽了。

除却开始那七八日,他发现等到肩背酸疼到麻木,居然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只是手掌上的茧又厚了一层,拿剑的时候稳了许多。

列繆这一队人马共一百一十三个,西出玉门关,在戈壁上走上两天,便是一处绿洲,胡人唤作“夜玛莱”,汉人这边叫做“芝兰城”。

“几百人的一个地方,修成的石头是从更西边运过来的,胡人的地界,连出的石头都是白色。”

 

第二日行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萧景琰总感觉这个队列中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同,连带着列繆也有些雀跃。

他知道这个将军有些话唠,却不知道能叨叨到这个地步。

直到他说:“家中有个小儿子,比殿下您小了几岁,不爱说话,到时候我们巡查外市,就让他给您牵马。”

外市是这两年兴起的边贸聚集地,大梁的西北边和北狄接壤,不过中间隔了广阔的沙漠地带狄人多游牧,沙子地下又有颜色各异的石头,多年下来大梁一面和北狄掐,一面又要和他做生意。

芝兰城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兴建起来的。

列繆为了这块地方没少和狄人们打,打不过了就跑去林燮跟前闹,林燮给他镇了几次场子,只是赤焰军一撤,蛮子们又回来。列繆气的不轻,也没办法。

后来索性出了个公文,便谁也不抢这一块,只将整个城市流出来让双方进行商贸。

渐渐的来往的商人便多了许多,金陵的王宫们喜爱沙漠上的琥珀和明珠,便又成群结队的商队往西北来,定期的,便形成了三月一次的“大集”。

大集的时候两国均会出兵护卫,又要为了避嫌,每次带的人马不会过两百。

“护卫些什么?”萧景琰问。

“集市有集市的规矩,这地方不兴大梁那一套,也不兴北狄那一套。商人的事情商人说了算,我们只要瞧着,不出大乱子就可以了。”

想了想,列繆又补充:“说是巡防的任务,不过也确实热闹。胡人们叫这地方玛,是沙地里的一种石头。我们汉人叫他做芝兰城,芝兰玉树。”

他道:“金陵城里的老爷们用得起玛瑙做的杯子,却瞧不见兰芝城中的热闹。”

这话落的时候,特们堪堪登上了沙丘,远远的听见一阵铃响。

传令兵跑到两人跟前,说再往前就能上商道,前方的沙丘上下来一队商队,没有打旗号,不知是哪一国的商号。

“我们近商道,碰到商队也不奇怪,按城中的规矩出入都要由正门入。”列繆向萧景琰解释之后,只让传令下去不理,两方人马慢慢靠近,又一同往同一个方向前行。

萧景琰注意到商队不过二三十号人,不过他们几乎以骆驼驼运货物,唯有末尾跟着一辆马车,上头漆着白马入梦的场景,纹路却不是中原常见,想来是受了胡地文化的影响。车厢上檐每隔两三指宽便挂着个小小的铃铛,风吹也响,车动也响,叮叮当当了一路。他耳力好,听得出这声音要比普通的铜铃脆上许多,想来居然是满车的金铃,不慌不忙的摇晃在这沙海上。

 

入城的时候有官兵上千询问,见到列繆便行礼,看衣服的制式是大梁的样式。旁边不远的地方居然又是一个哨所, 不过是佩着弯刀的狄人。

列繆正听着手下汇报近况,便抽空和萧景琰瞎扯。

大概林燮临走前交代的“带他见识见识,锻炼锻炼。”这两件事,他也就尽职尽责的做到了第一件。

“芝兰城里头,大梁的商号往大梁的哨所进,北狄的商队往北狄的哨所进,要在咱这落了名,要是在城中出了什么事,才能管得着。”

萧景琰还没回话,就听见守哨的卫兵一阵呵斥。

他转过头去,正看到那缀满铃铛的马车停下,赶车的车夫敲了敲车厢门,片刻后“啪——”的一声打开了,里头的人探出半个身子。

萧景琰只瞧见雪白的一袭头发,拿金线缠绕了几道,耷在肩膀上头。头上也裹了布斤,不过手法不知道比列繆高了几筹,雪白的软纱绕过头顶,又绕过长发,最后拢了半面口鼻,扣在脑袋后面。

那人似也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一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稍稍的弯了起来。

萧景琰瞧不真切,只觉得是似笑非笑,也拿不准,只记得拿一双眼睛黑的厉害,又黑又亮,倒真像是朔北的星辰了。

军士冲着车厢里头检查了半天,也未见什么不寻常的,便放了行。

那人上了车,又乘着这一车“叮叮铃铃”的响声远去了。

萧景琰说:“虽是职责所在,对一个姑娘家如此,也粗鲁了些。”

列繆先是一愣,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马车早就汇入到人流中不见了,铃铛声倒还听得到。

随行的兵士听到他这话,先是瞧了自家的将军一眼,最后连将军也实在是忍不住,拍着皇子的肩膀哈哈大笑。

萧景琰不明所以。

列繆只道:“哪里是个姑娘,瞧见他额头上的琉璃坠了不?玉门关外头,只有小公子会在额头上挂这样的饰品。”

萧景琰只一愣,怔怔的想了想。

“若不是少女……怎会如此纤……细?”

“哦,还有一项。”列繆抬手,在他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只有还未到十五岁的小公子,才能戴。”

列繆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理有些纠结的皇子,只顾自的牵了马,带着萧景琰慢慢往城里走。

“十二三岁的年纪,姑娘和公子,不都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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