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為裳

噗嗤一声摔回来!

【全职高手】 [ 黄喻 ] [- 十说 -](卷五-03)

艾玛我终于忙完了……

现在开始收最后的一条线,请姑娘们再包容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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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拐了个弯,正好看到叶修那间带小院的屋子。这一片算是城里头的风情区,一溜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也不知道叶修当初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在这里捞到一栋。

院子窝在个小小的巷子中间,巷子打头的一间临街,主人家支出个篷子,像模像样的改成了一间杂货店。

黄少天路过的时候老板娘正好探出头来,他朝人点了点头,笑的眼角弯弯。黄少天本来是个赤子的眉眼,看上去就光明磊落,笑起来带了股阳光味。

窝在兜帽里头的蝙蝠伸出头来,朝着老板娘挥了挥爪子。

院门外头安了个门铃机,门是老木头的木质门,不是什么好木头,时间久了有些开裂,裂口一道道的豁在门板上头,应该是近些时候上了新漆。估计是叶修手脚不怎么好,漆得深浅不一。

黄少天刚刚提了话筒,听得“咿呀”一声,门从里头自己打开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点愣。

苏沐橙歪头看了看他们,又探出点身子来往外头瞅了瞅,瞧见没什么人之后对着人露了笑。

她长得好,眉目精致又不小气,眉间隐隐约约透出点灵气。

狐狸这一族修行起来总是比别的走兽要容易些,天生的灵识就要玲珑些许,不过真正修出气候的不多。

端着玲珑心,就容易迷在这红尘里头。

也不知道叶修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小狐狸拉拉扯扯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喻文州从黄少天的兜帽里头露出个头来,一对眼就对上了面前姑娘那双眼睛,透的像是湖上的冰,浅浅淡淡一点绯压在最里头,居然是半点风尘气都不沾。

苏沐橙将两个人让进屋子里头来,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安静的姿势。

黄少天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闭了嘴。

院子里头铺的青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铺上去的了,黄少天一脚落下,耳边听到清清脆脆一声“啪”的响动。

他低头去看,脚尖踩到了处碎石子,将一块石头崩出了半米去。

黄少天第一个念头是叶修家里头这地板质量也忒不好,总不该是被他踩碎的?谁知道眼神往前一瞟,却见一条裂缝直直的延过来,一路碎了不少青石板。

裂纹的终端敛在院中一棵树的树根下头。

黄少天就算眼神在不好,也不至于来来回回那么多次,都没看到这院子里头长了这么一棵东西而不知道。

况且树上头一明一灭的泛出光来。

黄少天走进去看,却见一条小龙正化了原身,将自个儿身子往树上缠了三缠,头搁在一根斜伸出来的树枝上头,睡的诸事不理。

喻文州觉得黄少天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那人从包里头捞出手机先照了一张,又不能把照片都放到微博上头去,一时间有点看得到吃不着的心态。索性抱着喻文州站在一边看,看了十分钟叶修连尾巴都没动一下,更别说流哈喇子。

叶修嗅到味道就知道谁在跟前闹幺蛾子,眼皮都懒得抬,闷着声音问:“看够了没?”

“没有没有。”黄少天从善如流道:“要不你翻个身我看看,或者爪子抬一抬。”

……大概黄少天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适可而止。

尤其当这个适可而止的对象还是叶修的时候,脑子里头大概值剩了得寸进尺四个字。

喻文州锁在帽子里头,一边打算自己是不是需要先避一避,免得黄少天和叶修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被波及,一边又对叶修和黄少天两个人打起来这个事情搞得有点跃跃欲试。一时间被自己精分的念头吓的不轻,摇摇头撇了这个念头,一抬头看到苏沐橙背着手站在后头笑的露了牙齿。

黄少天伸出指头去戳叶修的肚皮。

“不要装死,呦还挺软的,这是你腰上的赘肉吧赘肉。”

喻文州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一条龙身上看出“腰身”这个概念的。

黄少天问:“王大眼呢?”

叶修缩了缩,从黄少天的指头下头溜了。黄少天一指下去戳到了树皮,骨节隐隐约约的疼,又得绷着脸上不漏端倪,一时间神色颇为诡异。

那龙将自己的身子缠的又紧了一点。

“喏,这不就是,你叫他一声看他答应不答应。”

黄少天没听懂,张了张嘴“什么”两字还没问出口,就见本来盘在树上的银龙立起身子。它头上有角,随着动作龙角碰到一枝树干。

一片叶子撞了另一片,撞出轻轻一声。

叮当。

黄少天凝神看了半天,才讪讪道:“这就是那棵瑶木?据说是撑天用的……说实话不太看得出来,跟行道树差不多。”

他抬高手臂,掌心撑出的阴影正好盖在银龙的头顶。黄少天两根指头捏住一片叶子,将其扯了下来,捏在指间用拇指搓了搓。

叶片和人行道旁边的那些行道树确实没什么差别,黄少天揉了一手的树汁,指头间有点粘哒哒。

黄少天一直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撑天之木”,虽然王杰希看上去虽然是他们这一行人里头最靠谱的那一位,但这种靠谱也仅仅局限于做饭的时候。

不知道多少年前瑶木确实将这天地的清浊撑开了,清气成了九重天,它自个儿也长在这股清气里头。叶修摇摇头,那个时候他还是昆仑山上头的一条龙,他是跟着这天地生出来的,论年纪要比瑶木还长一点。

只是他往前想想,好像那座终年积雪的昆仑山早就面目模糊,九重天上头的琼楼玉宇也记得不太清楚。唯有那些像是永不到头的时间里头,它盘在瑶木上头,每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满目摇金曳玉。

其实那些日子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瑶木没有昆仑山那么冷。

九重天上头的那些日子和这方院落里头的日子。

叠啊叠,叠成了他胸膛里头最软的一根骨头。

 

王杰希是叶修看着张起来的,不是说在却邪的孤崖上头。那是更早以前的岁月,早在天地混沌为分,人神共存的洪荒中,它在极西的昆仑山中,遥遥的看到中天浊气中一点清气溢散,后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将那点清气聚拢了,稳稳的扎在那里。

巨龙闭了眼睛,等他第二次睁开的时候发现昆仑山旁边的清气也跟着搅动,不明显,像是细细的一股溪流,慢慢的往一个方向汇聚。

它往那头看了看,隐隐觉得那个位置有些熟悉,好像是几千年前也曾看过一眼。

那时候的叶修正好修到一个境界上去,鳞甲脱落,每一片龙鳞掉下去都掀起一块血肉,疼的他差点绞碎了昆仑山,也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去看中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第三次脱磷换甲,这天地的混沌已经分了。

它本事天地灵兽,自然而然的能感应到天地中流动的灵气都往哪里去。叶修第一次脱离昆仑山,龙须上头甚至还带着被冰雪冻出来的冰渣,摇曳的就往那灵气汇聚出而去。

它行的极快,片刻便是万里河山,巨大的身形隐在云端,中途似乎是碰到修道的仙家,惊呼或者龃龉都甩在了身后。

天地共生的神龙第一次入世,带着点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迫不及待。

它在昆仑山巅往同一个方向看了很多次,它知道那里有点什么,可是好像每次看去都笼着厚厚的云层,半点端倪都露不出来。

等它停到南天门前头,有素衣的仙官等在一头,见它身形现出,敛眉说道:“帝座听闻西天中的神龙下了昆仑,命我在这头候着。”

神龙听明白话里头的意思,一道白光闪过,巨大的龙身没下云头。

他学那仙官一般化了件素白的袍子。

仙官躬身道:“请神龙随我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似乎找不到着力的地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下去。

那一段路恐怕是他这辈子走的最狼狈的一段了。

所以可见,这世间的事物其实也差不多,第一步总不会走的太顺。

叶修不知道多少次摔下去,一身的白衣服也蹭的差不多了,忽然停下动作。走在前头的仙官转头回来。

叶修问:“什么声音。”

那仙官凝神听了一下,片刻才说:“在下没听见什么,不过上神听到的应是瑶木枝叶互撞的响动,离我们这里远了些,小仙的修为听不到。”

叶修定了定动作,将自己的身体小心的平衡住,觉得那股金石互撞的声音更清晰了点。

“有多远?”

仙官伸出一指往天上指了指:“从此往上,还需再走三层天宇。”

 

叶修从那棵树上头下来,又化成了人样。黄少天本来还期待着他这个样子变回来会不会是个稍微有点卖相的仙家。

然后他觉得大概仙家都是没什么卖相的,不知道邋遢是不是在天上是一种潮流,黄少天这辈子见过的神仙里头,一个魏琛一个叶修,都算不上是龙章凤姿的主。

叶修从包里头掏出宝烟来,只剩下一根,还被压的有点皱。拿出来之后用手拉直些,叼在最里头朝着人走过来。

到黄少天面前的时候停了脚步,伸手在他额头抹了一下。

黄少天两手举到胸前:“干什么?”

“剑气都透出来了。”叶修转向一直坐在黄少天帽子里头的喻文州,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喝了你的血吧?”

喻文州现在也答了不他,不过叶修那个口气倒也不像是在询问,不过是自个儿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而已。

苏沐橙跑过来试图往叶修脸上碰一碰,被他一挥手挡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开门的时候黄少天还惊了惊,不过这是人家妹子,自己也不好开口。不过眼神一转看到她昨天送来的一坛酒被放在院子一角,看那个摆法还不是好好放的,大概是叶修随便找了个地方随便一放。

黄少天心想,他也不怕一不留神踢碎了。要是碎了他该找叶修拼命吗?不过说回来这东西本来就是人家的……好像还有点渊源,他就算去拼命也拼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黄少天第一次在叶修面前感觉到了一种叫虽然他是个混蛋但是你还是得忍的心情。

叶修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黄少天,露了个思考的表情:“今天怎么那么乖,一点都不叨叨?”

黄少天大怒,心里头过了几个年头,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给他一下,还是应该吸口气骂他十句不打顿。叶修却在这个时候转身进了屋,出来的时候一手提着一个小板凳,黄少天看他那个样子,忽然福至心灵的问了一句:“王大眼呢?”

谁知道叶修似乎不为所动,用一种“他出去买个菜”的口气回答道:“带着瑶木的新苗上天去了,喊都喊不住。”

喻文州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张口又发现口不能言,奈何它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有点瞎,心却通透着,那句话里头强自被压下去的慌乱愣是被他听出三分来。一腔的怒火全都往黄少天这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身上洒,张开翅膀就冲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黄少天哎呦了一声,一手把喻文州从肩膀抓下来捧到手里,一边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口不再言语了。

随后苏沐橙也举着两个小椅子从屋子里头跳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也穿了件连帽扇,不过拉链拉到最高,头微微低着,愣是穿出了和黄少天截然不同的气质来。

黄少天看了他一眼,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帅。

这人他以前见过,大概是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叶修对其抱了一种“你随意”的诡异态度,愣是看不出他这个家长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苏沐橙大概也不怎么把叶修当长辈,举着椅子屁颠屁颠的就朝男朋友那边去了。黄少天这才发现她居然还买了一塑料袋的零食在旁边,把瓜子倒出来放在手心里递给那青年吃。

这无端的又勾连起了些琐碎的记忆,好像是某个早上他也捏了个流沙包喂过去,有人伸出爪子来接。

叶修让黄少天自己进去抬椅子,黄少天进屋的时候和另外一人擦肩过。

那青年有些局促的抬头看他。

黄少天似乎从这青年身上感受到了点熟悉的气息,但细究下去又不太像。心道不知道今天到底撞了什么邪,错觉特别多。

青年往他旁边一过,忽然感觉到一股剑意往自个儿身上扫了一遍,惊的背上起了一层汗。回过神来那人又好像没什么事的往屋子里头走了。

乔一帆摇摇头,往叶修那边看了一眼,听到黄少天在里头问:“卧槽你个叶修……你这哪里还有椅子?”

“没有吗?”叶修探头朝里头看了看:“没有就没有吧,你最晚来,坐地下。”

黄少天卷着一股烟尘跑出来给了他一脚。

没想到踢中了。

叶修有点恹,他平常也是一副不怎么爱动的样子,但不像这样。

平常那是叫百无聊赖,喻文州觉得现在这倒有点生无可恋。

黄少天也没料到这一脚能踢中,有些不知怎么收场。偏偏叶修还是一副淡而处之的样子。喻文州往心里头咽了一口气——叶修从来不算个宽宏大量的主,虽然他藏的不错,还是露了点马脚。

世人说这世上有三件事情不能掩藏,饥饿、感冒和爱情。

喻文州想,也不知道这该是哪一种。

几个人往树下一坐,不过没出太阳,也不知道树荫应该在哪边。昨天的雪不算小,黄少天往四下一扫,发现这里却是半点积雪都没有。

那一棵树倒是亭亭玉立,只是怎么看也怎么是绿油油的一个顶戴,半点看不出来传说中金枝玉叶的样子。

黄少天怎么联想,也没办法把王杰希和金枝玉叶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金枝玉叶怎么能和叶修呆下去呢。

再说王大眼那掩也掩不住的奶爸气息。

喻文州离了他肩头,扑腾的翅膀往王杰希的苗圃里头去了一圈,只见白白一小朵花骨朵半开半闭的缀在枝头上头,它凑近往花芯里头看了看,只见花芯透出点金黄色,滴下来的一滴露水砸在它鼻尖。

等它飞回去的时候叶修把那坛酒提过来掀开个口子,离着老大一截就闻得到浓郁的酒味。

在坐的好像酒量都只是一般。

黄少天伸出手去拦:“你不是现在要喝吧?不是要留着晚上花开……花开的时间是晚上吧?王大眼没说清楚。”

他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斟酌了两三次还是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大概也是被叶修给感染了,好像王杰希三个字成了禁忌,说出来总是有点提心吊胆的感觉。

也不知道怕的是某个既定事实,还是怕叶修一个没承受得住刺激闹个翻天覆地。

王杰希不在没人开伙,就算叶修有一双相当会泡方便面的手,奈何进去数了数方便面的箱子里头只剩了三盒,一圈人干脆混在一起点外卖,每个人口味都不太同,点来点去点了一堆。外卖小哥来敲门的时候发现居然来了两个人,每个人手里头提了两个塑料袋。

叶修从包里掏出钱包来付钱,临了发现差了两块的零钱,说了句等等反身回去拿。茶几上头发着个小小的玻璃碗,好像是某次去买方便面的时候买一箱附送的赠品。王杰希拿来丢在茶几上头装零钱,一元的硬币放进去就懒得拿出来,不知不觉积了满满一碗,什么时候还说着得换个大一点的碗。

叶修从里头摸出两个硬币来,有点凉,放在手心里头不一会就捂热了。

递出去的时候快递小哥笑着说其实两元钱算了就算了。

叶修说没事,也刚好有零钱。

偏偏放手的时候心里头闪了点舍不得的心思。

他不怕冷,体温也热不起来,王杰希曾经开玩笑说爬行动物都这样,自己天天被抱着也习惯了。

那人轻轻巧巧的说了声。

“没事。”

叶修不置可否。

两个人往一块凑的时候就那样吧,道理都说清楚了,心思要翻出来摆在明面上头。明白的像是谈一桩生意。

这桩生意也确实长久。

他自个儿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德行,刚刚开始总是抱着点看戏的心态,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就的玩完。

玩完也不稀奇,两个都不是安分的人。

叶修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他看不上九重天上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也不太看得上神仙们相敬如宾的做派,干脆跑去独占了一重天,窝着睡觉。

王杰希更不用说,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人物。

叶修还能大概的回想起王杰希刚刚化形的那个样子,又想了想他现在的样子。

连他也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院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掌心还留着那硬币冷冰冰的触感。

苏沐橙跑过来接了一把手,不小心瞥见了那人微微有点发红的眼角。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踮起脚尖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肩头。

像是它当初还小,道行也不够,天底下之认苏沐秋和叶修两个人。口不能言,要是想说点什么,只能身体力行的去做。

最简单的不过就是拿鼻头碰一碰那人的手背。

好像那点温度盖住了谁留下来的凉。

不知道是碰在了肩上。

还是碰在了心上。

 

两个人走回树下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把筷子分好,见他们过来两只手一只拿了一双递过来。

叶修绕过他:“不是谁都能拿嘴叼东西的。”

黄少天想干脆一筷子捅死他好。

叶修绕过他去放东西的时候忽然挺了脚步。

站在黄少天肩头的喻文州收了翅膀,伸出脖子和他对视。

“啧。”叶修问:“你想去拿血袋?”

喻文州扇了扇翅膀。

叶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将自己凑的离它近了一些,喉头一动,像是吐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衔在口中递过去。

喻文州往前走了两步,一口接了过来。

黄少天还没开口就炸了,将喻文州从肩膀上头捞下来,放在手中狂摇:“你不能拿手接吗?!拿爪子接不可以吗不可以吗?!卧槽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吃到叶修口水了我会嫌弃你的喻文州我会嫌弃你的!”

蝙蝠躺在他手掌里头眯着眼睛笑。

叶修好像给他喂了颗珠子,黄少天伸手抓它的时候喻文州就知道大概此事不妙,赶忙将珠子压在舌头下头,任凭黄少天怎么闹都咬紧了牙关不松嘴。

才压下去就觉得不对,从那珠子上头像是含了股潮汐之力,里头的灵力一股一股的往他四肢百骸的窜。

喻文州大概猜到了这是个什么东西,那边叶修把外卖盒的盖子掀开放到树下的底下,回头嘱咐了一句。

“快放下,待会就变成人类 ,给他拿双筷子。”

黄少天闻言一愣,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手忙脚乱的把手上的蝙蝠给放下来,又想起了什么,往后退了一两步。

喻文州在地下抬头看他。

它自个儿现在这个样子还没有黄少天的小腿高,堪堪能看到他的鞋面。

黄少天像是有些不可相信,蓦的蹲下身子来。

喻文州想比划点什么,奈何还没抬起手来,就感觉到那股龙珠上头的灵力顺着自个手臂上头的经脉撞过来,一时间耳边听到骨头裂开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开来。

黄少天本来是想蹲下来看看那人是不是有点怎么样,谁知道自个儿的膝盖还没碰到地面,面前的忽的就暗了一块。

他有些不太敢抬头看。

喻文州站在那里看着蹲在自个儿身前的人,一时间居然也生出点近乡情怯的心思。

他不是不知道黄少天的心思,总觉得得有个人来开头,他们两个眼神交流太久了,倒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喻文州顿了顿,将手掌放到了黄少天的头上。

放了又想摸一下,黄少天的头发看着利落,其实轻轻一压就下去了,笼在手心里头妥帖得很。

黄少天站起来盯着他看了半晌,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虽说这张脸看的时间也久了,但就那么面对面的好好看一看,大概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

 

一开始黄少天碰到喻文州的时候,他还是个人样。魏琛领着狼群在城里头游荡,爱新觉罗的江山摇摇欲坠,天下都乌烟瘴气。

他站在山巅往城中看,乌压压的像是压着一层血雾。

皇家的气数要尽了,龙气压不住九州,仙家们又归隐与山河,天下自然就要妖魔横行。

那个时候的黄少天刚刚卡在仙妖之际,魏琛摇着尾巴说这话的时候,它不知道是该把自个儿归到归隐的那一类中,还是归于横行的那一类中。

魏琛跟他说修行不能只在山野里头跑,得道都是要历红尘的,他要往这尘世中走一走,七情六欲都懂了,才能学着放。

黄少天抱着林子里头最大的一棵树的树根嚎,嚎了一天一夜的我不去我不去。

魏琛怒:“我这是为你好!”

“好个球!”黄少天抽空回了个嘴:“你对烧鸡那点爱好能放吗?”

“那不成,底线问题。”

“……你到底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教训我?”

魏琛摇了摇头,令人把黄少天抱着的那一截树根砍了:“你一个年轻人,要求当然应该高一点,和老人家同一要求你惨不惭愧。”

黄少天没来得及再寻一截新的树根,魏琛在空中捏了个诀,一道光绳飘来,将他绑了。

大概黄少天就是在那个时候表现出来了对修士这一行当的极度厌恶,不论真刀真枪,单是论这些个琐碎的事情上头,魏琛的手段实在是层出不求,单单是绑他的绳子都有七八种不同形态。

一行人到城里头去,只得化成人形,道行不够的被魏琛抛弃在林中,天天冲着城的方向干嚎。他们那座山头自从多少年前的那位土匪死了之后一直被狼群占着,本身就没什么人气。再经过这么一闹腾,黄少天在路上都听得到当妈的教训自个儿娃娃,用的都是“把你丢到那座山上头去!”这样的句法。

魏琛看得上城里头最大一座酒楼厨子的手艺,听说他们家的烧鸡当时入炉子时候抹在鸡身上的油都是好几种。

可惜他没有入那座楼的银子。

魏琛说凡人这三百六十行里头,大概他们都不会做,乱世中发大财的方法就是学当初的黄霸天,当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只是枪打出头鸟,山头占的太大,死的一般也快。

于是黄少天只好跟着自家老大,退而求其次的当个街头的混混。魏琛自然成了混混的老大,黄少天自然也而然的成了下头风头最好的那位打手。

他和魏琛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子,魏琛当初陪着他去归墟里头取了冰雨,回来之后黄少天也没人教,像是自然而然的就开了窍。狼的身体拿不住剑,他索性除了睡觉和撒泼的时候变回原形,其余时间通通维持着人样。

修士一流,大多走的是宁静致远的路子,感天地灵,修浩然气。天地大道里头那么多的灵窍,你能感得一两分,便足够白日飞升。

“你这一路。”魏琛抬着碗浓茶,过来往黄少天的身边挤了挤:“那可真是多少年不见的奇葩。”

黄少天问:“怎么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把自个儿的身子挪了挪,尽量在一条长凳上头挪出足够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还没修道某个境界上头,人间修士那些所谓的清心静气的做派没学到多少。冰雨这把拿到哪里都能唬一唬人的剑被黄少天靠着一条桌子边随手放着,地上躺了横七竖八一堆不知道是魏琛还是谁弄出来的鸡骨头。

人家的修士家里头——不管是道士的惯还是和尚的苗,就算在这样的乱世里头,穷归穷,还是讲究气派。

不是攀比佛祖的金身或者是什么,往详细了说就是做派——例如不能断的香火,信徒捐出来的供奉 。就算你穷的锅都揭不开,只要说自个儿这门派里头有飞升的前辈,那就是宝地。谁家说起来也是哪家庙里头的大和尚,至少得双手合十落一句佛偈。

说起来黄少天确实比这方圆百里的大和尚和大道士们都有名。

只是人家说其他,后头往往跟的一句:“哦,那个码头”

魏琛觉得这个口气实在是很像他当年嘲笑黄霸天时候的一句:“哦,这个山头。”

是在算不上好听——及时后头路人把“哦”改成了“啊”。

似乎还是不够高大上。

魏琛本来是打算找黄少天谈一谈所谓的日后发展,不过一眼扫了满堂,贩夫走卒本来就够乌烟瘴气,再加上他带出来的几位时不时放出来的几分妖气。

……还是算了吧。

即使没有老和尚们的好名声。

黄少天满不在乎的从碗里头把秋葵挑出去:“有钱就够了,你上次不是抽了三艘商船的利?”

魏琛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说了个地址,嘱咐道:“这里还有五艘,不过和何二狗子冲突了。”

言下之意——你去抢。

黄少天应了,抬着自个儿的饭碗一溜烟跑没影,留下魏琛和他那碗装了双份秋葵的海碗。

魏琛一看当即大怒,先小兔崽子的骂了一顿,又觉得自个儿好像不是过来让他去打劫的——奈何黄少天跑太快了,原本想说的事情忘光了,好像也就办成了让他去打劫这一项。

 

吃完饭黄少天把自个儿的碗交回去由做饭的师傅同一保管,背着冰雨就出了门。

他刚刚能化形的时候说话不利落,魏琛去偷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摸了一本小册子,每天踩着黄少天的尾巴一字一句的交他念。

某次黄少天无意中脱口而出了自个儿的名字。

“黄少天”三字含在舌尖说出来,忽的就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他早知道这个是他的名字,魏琛这么叫的时候就是在叫他。

但是知道和说出来好像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或许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

很多人不知道黄少天为什么热衷于喋喋不休,和他自个儿本身威风凛凛的模样不太相配。

及时他有再爱说话。

这种时候也懒得解释。

 

黄少天顺着路走,这一块应该是城里头老百姓们的屋子,当今天下的老百姓都没什么钱,舍不得晚上那一两点的油灯钱,一路走来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本来是条狼,一双眼睛在夜里头看的最清楚。

人形下头看上去倒是没原来那么瘆,细看还是有点绿光压在眼底。冰雨被他扣在手底下,他拿剑的姿势诡异,连魏琛都看得出不对来。他跟黄少天说没人拿剑用那么大力。

黄少天知道他说的道理,他捏的太紧,狠的跟个什么似得,手上的经脉都看得清楚。这种握法使力的时候吃亏,人家撞上来多少力气,你只能硬生生的接着。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跳进归墟时的冲击太大,觉得握住了就不能放手。

大概这也算个魔障。

可惜这辈子大概是改不掉了。

很多年后有个人说他心宽虑重,不知是福是祸。

另外一头来了十多个,黄少天连皮都没有蹭破一点,谁知道一回头看到一人往身后的巷子一躲,仗着对这一块的地形熟悉,几个来回之后居然跑没影了。

黄少天收剑入鞘,干脆化了狼行,嗅着风中零星散的一点味,连路都懒得走,找个大致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巷子里头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黄少天刚刚瞥见了前头那人的影子,就把嗅觉闭起来,他被那股子味道冲的鼻子疼,连带着脑仁也疼。

心想着要不回去吧,丢了一两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里头念头想着就加快了脚步,一转弯就撞到个宽阔的地方。他身上那股子狼味还没收干净,畜生要比人机敏的多,当前停在跟前的一溜马被惊了蹄,带着后头的马车厢一阵乱撞。

那头有小丫头的惊叫了一声姑娘小心,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扶,胳膊地下夹着一块桃红色的手绢,手忙脚乱中掉下来,飘啊飘正好落到黄少天脚下头。

马车里头出了动静,一只手从里头掀开帘子,走出来一个人,另一只手还挽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涂了豆蔻的指头上头带着个碧绿的玉镯。

黄少天低头想遛。

那姑娘眼睛一扫,开口呵到:“少东家!”

黄少天心里头嘤嘤婴了两声,只好掉头又蹭回去。

黄少天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不太认人,就是你这人他认识,名字也知道,偏偏名字和人对不上号。走过去的时候肚子里头想了一堆,最后在是叫“桃红姐”还是“春香姐”直接犹豫不决,乃至于一个没留神,被殷勤着迎过来的人扑了满鼻子的胭脂味。

不管是桃红还是春香,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喷嚏。

“哎呀这是说话太急呛着了?”那姑娘抖出块手绢给黄少天擦鼻涕,一捂上来就不只是胭脂味了,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直直的往鼻孔里头窜。

黄少天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里头写满了生无可恋。

眼神往地下一扫,心想得,还是一套的,不知道平常这些人是把帕子藏在哪里。

弄得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一直站在旁边的青年这个时候倒是看出点什么来,低声笑了两句,过来将人搂回自己身侧,出手将黄少天口鼻上头的手绢取了下来。

香风离开之后黄少天算是翻着白眼活过来了,那人递出快手绢,黄少天一看下意识的就想躲。等看清楚了才发现白白一块四方的眠帕,倒不是姑娘家会用的样式。

“谢谢。”他接过来往自个儿脸上擦了擦,像是把那些胭脂气要擦下去。

这才正眼去看人,一抬头就撞进一双眼睛里头去,心里头无端的跳了跳,手背上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指头扣下来,无意识的把手里头的剑握紧了点。

那姑娘走上前,往两个人中间一站:“这是我们家老大家的公子爷,姓黄,黄少天不知道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青年问:“你们东家不是姓魏?”

“哎。”那姑娘笑了笑:“不清楚,管那么多……那话怎么说来着?繁文缛节,总归比亲儿子都疼。”

青年转过来伸出手:“幸会。”

黄少天伸出手去,手上的白毛汗还没落下来,也不知道这种公子哥嫌不嫌去,心想管他的,管那么多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内里头乱起八糟的念头还没跑完,就见那青年笑了笑,接了一句:“喻文州。”

他一个激灵醒了,这时候看过去那人清清白白的一张小白脸。

这才发现其实刚刚不过是他的错觉,喻文州这人面相有些圆润,天生的些许吊眼角,就算瘫着脸好像也带着笑。

黄少天心里头那点无端的东西消不去,像是痒在心头,却又呼不出气来,喻文州后头说的话大多没听清,只觉得他说那么多都是废话,唯听得见呼呼吸吸中,像是横过了很长的岁月,有人在你耳边说一句。

“好久不见。”

 

黄少天忽的就醒了,像是六月天当头一桶的冰水,实实在在的浇了个结实。

喻文州问他:“要跟我们进去喝一杯吗?”

那姑娘接话,笑眯眯的冲着人摇了摇头:“先生哪里的话,少东家不爱这些,蓝雨里头办年酒,都推脱说不好玩。”

黄少天点点头,轻轻快快一句:“好啊好啊。”

姑娘的话截在半路,喻文州还是寻常模样。两人并肩往里头走去,虽说爱新觉罗的气数摇摇欲坠,老旧的规矩还是多多少少的袭下来些许。主人在前头走,低一等的奴才就要跟在后头。

风月场里头的女人都聪明,那姑娘领着自己的丫鬟往后面让了让。喻文州看到了也不说破,倒是黄少天不明白——他懒得去学那些个规矩,也不知道人家是在保他自个儿的面子。

四五步之后快到那扇朱红的大门,黄少天一回头,才发现那姑娘落的有些远,跟他们两人差了两三个肩头的距离。只能停下脚步等她,想开口却发现自个儿记不清楚人家的名字了,只好又闭上。

喻文州在一边看的好像,出声叫了一句:“春兰,跟上点。”

黄少天想,哦,原来是叫春兰。想着想着又勾起点回忆,好像还在某个午后吃过这姑娘亲手做的一碟白糖糕。

他本来是习惯的血肉的腥气,开了灵窍之后懂了些生命可贵的道理,便不太杀生,如果是正好遇到修行期,干脆一个人溜出狼群找快地方,等那个关卡突破了,便又溜回狼群里头去。也不知道魏琛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他去也由他来也由他。

作宴的大人是洋务一派,屋子里头站着些穿西装的洋人,吃食装在小碟子里头,每人一份一份的上。

黄少天和喻文州并排着做,后头的人站上来给两人面前的杯子里头倒上红酒,黄少天闻着那股味道问了句葡萄?

喻文州点点头,说这是洋人的酒。

黄少天喝了一口,甜到喉头,又有点苦压在舌尖。

忽然就有点怀念起他们那间豁开的大厅,乱七八糟的摆着一溜的四方桌椅,魏琛抬着个缺了口的大碗,粗瓷的大碗里头装个满当——蓝雨最舍得养的人大概是厨子,落难的贵家子弟不少,所以没了营生的师傅也不少。魏琛把人请回来,养在厨房里头,也不用他动手,就指挥着一群小伙子怎么弄,愣是把王孙们吃的讲究弄成了大碗菜,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就是卖相差了点。

魏琛这个人,就是在什么地方都能活出一股子地痞流氓的横气来,黄少天觉得他选的这个职业确实不埋汰。

他不会用刀叉,喻文州半点嫌弃的端倪都没漏出来,只侧过点身子教他,一点一点的。黄少天使剑使的天下无双,用餐刀用的跟猪一样。

喻文州没办法了,只好伸手压住他的右手,让他用力切把牛排切出一小块来。

黄少天切的专心致志,喻文州指头往下一碰,沿着他的姻缘线摸到厚厚一层茧。

 

红酒喝的时候甜的像是加了糖,说不好后劲大不大,黄少天总觉得自个儿喝多了,头晕沉的厉害,身子也重,当初那种跑很久都抓不到一只猎物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但神志又是清醒的,神志连喻文州身上那股胭脂味道都闻的清楚,顺着鼻子冲到脑门里头来,又比先前更难忍,竟是想推开不管不顾的倒在地上吐一场——某种程度上这决定了黄少天一百多年来对红酒的绝对偏见,洋人的什么破玩意。

魏琛去大门口接人的时候更夫正好打到三更的棒,阴风阵阵中那辆马车停到门口,自家崽子被人扶着从里头出来,正宗的丢人丢到了家门口。

蓝雨的大当家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妈,干嘛上前扶住,冲着喻文州没什么诚意的说谢谢。

黄少天砸在床上睡了一天半,期间模模糊糊的像是做梦。

先是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前春兰请他吃的白糖糕,整整齐齐的码在碟子里头,他一口气全吃了,竟然从这人家最廉价的零食里头感觉到点所谓“满足”的意味来。

后头不知不觉的好像成了个人,认识没多久,说清楚些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那眉眼熟悉,也不是多好看,就是长的合自己心意里头觉得的那种好看。

最后居然成了春梦,两个人盖在被窝里头。黄少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个儿在干什么,一口咬了身下那人的脖子,甜的居然像是咬了满嘴的白糖糕……

黄少天从这乱七八糟的不知所谓里头醒过来,发现自个儿居然整个身子都窝进被子里头去,怪不得被闷的要死不活。胳膊往外一探“啾”的又缩回来——居然被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身子热的不正常。

忽然挺了动作,神色古怪的伸手去摸。

外头一阵喧嚣,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那位掌勺的老师傅又现了手什么绝活,身子能听到筷子装在碗边的声音。

黄少天充耳不闻,径自将人身受了,变回原形躺在床上。

偌大的灰狼摇了摇尾巴,把头埋到自个儿爪子下头去。

他想他是明白了。

有种通透和些许的不知所措——那人的喜他也记得,乐他也记得,就连伸手帮他的时候袖底带出的一阵风也记得。

魏琛说他修道走的这一条路,有病又奇葩。

以剑为媒,自个儿本身是半点所谓的“道”都感受不到的,闷头练就好,你的剑练的越好,你和这天地就更近。

“不知道是你练出来的剑气成了这天的一部分,还是这天原本的一部分被你给练出来了,我不走你这一条,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只好时刻做好嘲笑的你准备,毕竟很难修嘛,少年。”

黄少天当他后半句是在放屁,摸了摸身边的冰雨问道:“有多难修?”

魏琛答:“从姜子牙封神之后,就没听说过凭“纯武”一路得道的人了。”

黄少天说:“哦。”

魏琛大怒,骂了一句哦个球,准备准备,我们要入世了。

黄少天不知道魏琛怎么对带着他去山下浪一圈这个事情那么热衷,后头他觉得是因为这里的鸡比别处的好。

其实他知道个屁。

魏琛那天撅着屁股蹲在它们那山头最高的地方算了一宿,看星星走啊走,连自个儿都看的头晕——黄少天灵窍开了那么久,该来的总会来,修仙这一条路上头,不应几个劫,日后飞升了都不好意思和众仙友打招呼。

黄少天走的这一道,摒弃了所有的修养之法,天地浩然对他来说就是个屁。魏琛想了想自家小崽子的样子,总觉得黄少天大概可能应该,这劫会应在他们这一道古来的所有奇葩所谓的“执念”上头。

剑心笃定。

要么斩妖魔千百,成太虚之心;

要么染戾气万千,成凶煞之武;

魏琛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黄少天那一大坨的本相吓了一条,还没说话就见床上的畜生抬起头,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他被他自个儿这认知吓了一条,心道呸呸呸,这念头怪龌蹉的,自个儿都被自个儿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想说句什么。

那狼跳下床来,先把自个儿的身子挪出去,屁股搂在门外头。

魏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少天深吸了两口气。

“我喜欢上一个人。”

“啥?”

“我喜欢上一个人。”大尾巴狼摇了摇自个儿的爪子,在空中画了一大圈:“真心的,一眼就喜欢上了。我跟你将魏老大他长的可好,脾气也好,懂的又多……”

魏琛大概明白过来,刚刚开口要骂,就见黄少天一个转身往外冲,弹跳扒墙越身跳出,一气呵成连口气都不喘。

刚刚追出两步,脚下一顿,心想坏了,黄少天不愧是奇葩中的喇叭花。

这一劫,大概是应在了“凡心”两个字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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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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